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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4年4月8日,喬治亞州亞特蘭大,勇士隊第一場主場,第4局下半,兩出局一壘有人,道奇隊左投44號道寧 vs. 勇士隊44號漢克阿倫,第二球,正中滑球,阿倫揮棒,小白球如子彈般彈射而出,飛上左外野看台,715號!電子看板大大亮出715三個大大的數字,貝比魯斯的714生涯全壘打紀錄破了!

「棒球史上最偉大一刻」

全場都瘋掉了,比賽暫停了,阿倫邊慢跑邊接受道奇防守球員道賀,二壘邊突然竄出兩個小伙子,用力拍打阿倫的肩膀,全場都瘋掉了,本壘板擠滿了人,阿倫母親給兒子一個bear hug,跳躍高喊的隊友大喊,紀錄是你自己的了,用力踩,用力踏本壘!從bullpen奔來的勇士救援投手,遞上撿到的715號球。

這交織著淚水和激昂情緒的一幕,在後來所有「棒球史上最偉大一刻」的投票中,是永遠的第一名。一個來自阿拉巴馬的黑人窮小子,在經歷民權運動剛起步的1950年代,飽嚐種族歧視的不平待遇之後,終於靠手中如錘巨棒,在白人主宰的棒球世界站穩一席地。

羅賓遜的出現平衡棒球顏色

1947年,道奇隊老闆瑞奇破天荒引進羅賓遜(Jackie Robinson) 進入沒有「有色人種」的大聯盟,表面上種族藩籬(color barrier)被打破了,黑人聯盟也因各隊爭相網羅傑出的黑人球員,間接因此解體,但存在當時封閉美國社會的,仍是強烈的白人至上思想。

阿倫生長的南方不用說了,連較開放的北方也無法例外。屈辱,死亡威脅,對手罷賽接踵而至,羅賓遜謹守瑞奇的耳提面命,不反抗不動怒只打球,只以戰績證明自己的價值。瑞奇賭對了,羅賓遜慢慢被球界接納了,黑人球員一個個來到大聯盟,成為新興勢力,在羅賓遜生涯後期,小時候爬在樹上,看過羅賓遜到鄉打表演賽的阿倫,隨著前輩的腳步,進入密爾瓦基勇士隊。

「Jim Crow」

談到1950年代的美國棒球,就不能不提根深蒂固的「Jim Crow」。「Jim Crow」不是人,而是對黑人的差別待遇。飲水機有黑白之分,白人黑人不得同宿旅館,餐廳不招待黑人不犯法,公車座位白人黑人分開,雖然黑人可以進棒球場,但 得和白人區隔。

在這種環境下打球的阿倫,班克斯(Ernie Banks,小熊先生,已入名人堂),和威利梅斯(Wille Mays,巨人隊最偉大的打擊手,全壘打榜第三名)等同梯黑人球員,總不忘羅賓遜母雞帶小雞的諄諄告誡──絕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,一旦成名,一定要為黑人同胞喉舌,為後進選手爭取福利,爭取應得的尊重。

「民權鬥士」阿倫

在隊上沉默寡言,動作慢條斯理,甚至被媒體評為慵懶不脫黑人怠惰本性的阿倫,一出球場就變成民權鬥士。1996年,TBS電視台的「追夢」(Chasing the dream)紀錄片裡,當代天王級的黑人球星,如邦斯(Barry Bonds)和小葛瑞菲(Ken Griffey Jr.),都現身對阿倫積極協助後進的精神十分感佩。

打棒球,讓阿倫有機會為同胞爭取公平待遇,也讓他大大改善家庭環境。原本以打擊率見長的阿倫,一心想朝全能球員目標邁進,雖然他的全壘打在高打擊率帶動下穩定成長(1957到59年都超過30發),和隊友馬修(Eddie Mathews,512支全壘打,已入名人堂)的聯棒威力也在國家聯盟打開名號,但阿倫很少考慮到要揮大棒專攻全壘打,當然也壓根沒想過要打破貝比魯斯的紀錄,因為追求全壘打一定會壓低打擊率,改變打擊心態和技巧。

改變心態「全」力出擊

但在1959年參加過全壘打大賽(Homerun Derby)得到冠軍,和一大筆幾乎等於兩年薪水的鉅額獎金後,阿倫開始體認到,如果全壘打能助他更快為家人置產,在不要太影響打擊率的前提下,應該是不錯的選擇。

從此,阿倫成為專攻全壘打的大砲,但有趣的是,他單季的全壘打成績從未超過50支,剛好和他的背號一模一樣。阿倫更沒料到,在追逐全壘打的道路上,竟會經歷一場生死交關的可怕惡夢。

同隊最多全壘打的組合

1960年代起,阿倫開始分心追求全壘打,但他壓根沒想過,有朝一日能突破貝比魯斯的714支全壘打紀錄。放眼望去,比他更有希望的大砲大有人在。魯斯在洋基隊的後輩米基曼托(Micky Mantle)和阿倫的好友威利梅斯(Willie Mays),早是各方認定破紀錄的最可能人選。

1960到1965年為止,也就是阿倫在密爾瓦基的最後六年,他一共揮出219支全壘打,加上之前的179支,400俱樂部早就近在咫尺;在密爾瓦基的最後一年,阿倫還和隊友馬修,先聯手打破國家聯盟的745支同隊最多全壘打紀錄,再敲破魯斯與賈里格保持的793支大聯盟同隊最多全壘打紀錄。但儘管如此,人們還是很難把阿倫視為全壘打型打者。

身心臻至高峰

1966年,勇士隊揮別快樂難忘的密爾瓦基,南遷至亞特蘭大。新球場新制服新氣象,球技和身心都已臻最高峰的阿倫,全力朝成為重砲邁進。

當他跨入400俱樂部,威利梅斯也輕鬆刷新國聯511支的舊紀錄;1968年,阿倫揮出第500號全壘打,曼托帶著536支生涯全壘打紀錄退休;次年,梅斯衝破600大關。阿倫的勁敵,除了自己、就只剩下長他三歲、亦敵亦友的梅斯。

但相較之下,梅斯的人氣與媒體緣,都比悶不吭聲的阿倫好得太多。阿倫不止一次對當時部份記者的偏見發出不平之鳴,一樣是不愛說話,走路做事都是標準的慢郎中性格,套用在迪馬喬身上是『優雅高貴沉默』,轉到阿倫則變成了『既高傲又懶洋洋』。至於『梅斯在1952和53年因奉召入伍服役,平白損失了一年半球季,魯斯的紀錄早幾年就該被打破』的說法,更是屢見不鮮。

第一個3千支安打的黑人球員

1970年,阿倫生涯的第一個目標達成,他敲出第三千支安打,成為第一位贏得這項殊榮的黑人球員,梅斯稍後才跨過3000安打門檻。在確立最重要的心願達成後,阿倫毫無後顧之憂,放手猛攻全壘打。連續兩年,已37高齡的他,不但突破600號全壘打,拜全壘打節節上揚之賜,還各灌進118分打點。

1972年,梅斯的生涯已如強駑之末,阿倫終於揮去纏繞多年的梅斯情結,超越了梅斯的現役最多全壘打紀錄,在追逐魯斯的路上,從此一個人獨行。

「褻瀆魯斯威名」?

離魯斯的紀錄越近,阿倫面臨的壓力也越大。貝比魯斯不僅是貝比魯斯,他在美國職棒史上份量何等尊崇,他是神的化身,沒有人能夠挑戰魯斯在歷史上的無上地位。

1961年,當馬里斯(Roger Maris)即將打破魯斯保持的單季60支全壘打紀錄時,承受太多來自社會上『褻瀆魯斯威名』的羞辱,破紀錄後甚至還遭遇『魯斯時代單季比賽154場,比馬里斯162場比賽少,紀錄不應被承認』的待遇。

阿倫企圖創造自己的紀錄,打破魯斯的神話表徵,對部份種族意識仍存的美國民眾而言,阿倫不只是個黑人,還是個滿腦子充塞民權運動毒素的黑人,這樣的人不配破紀錄。更何況魯斯還當過幾年投手,如果魯斯是全職打擊手,阿倫根本不可能追上魯斯。魯斯的紀錄不該被人打破,倘若魯斯有接班人,也不該是個奴隸後裔,而是白人才對;如果黑人要破紀錄,也該是觀眾喜歡、又曾經報效國家的梅斯。

阿倫開始收到恐嚇信問候。黑鬼、黑兔子、死老黑等稱號不一而足,有的要他下地獄,有的威脅他不准上場,否則將在看台上放槍,連遠在家鄉的阿倫父母與上大學的女兒都被騷擾。阿倫忍了許久,終於把恐嚇信交給相熟的記者,事情就此鬧大,嚇壞了一無所知的勇士隊高層和阿倫的隊友,他們這才曉得,阿倫究竟承擔了多大的精神負荷。從全美各地寄到的鼓勵安慰信函如雪片般飛來,每逢阿倫出賽,警方更是如臨大敵。

歷史性的一刻

1973年7月,阿倫順利邁過700全壘打關卡,已經39歲的他,在這一年還打出驚人的40支全壘打,這一年球季結束,就差那麼臨門一腳,以713支等待來年打破紀錄。

一個冬天的等待畢竟值得,阿倫早等不及要在史書上留名。1974年開幕戰,他在辛辛納提趕上了魯斯,陰錯陽差地,把破紀錄的機會留到主場開幕戰。4月8日4局下半,棒史上最偉大的一刻,漢克阿倫一棒把道奇投手道寧的滑球送過全壘打牆。恐嚇、威脅、壓力,一切都結束了。

阿倫在1975年被交易至發跡成長的密爾瓦基,1976年以755支全壘打光榮退休,並在1982年順利入厝名人堂。追夢大半輩子的阿倫,總算是築夢踏實。

漢克阿倫檔案:
本名 Henry Louis Aaron
1934年2月5日生於阿拉巴馬州莫比爾市
身高6呎0吋 體重180磅
右投右打 外野手
1954-74年 勇士隊(橫跨密爾瓦基到亞特蘭大時代)
1975-76年 密爾瓦基釀酒人隊
背號44號,勇士與釀酒人都列為永久欠番
1982年進入名人堂(得票率97.8%)

生涯成績(括弧內為all-time排名)
全壘打 755支(1)
安 打 3771支(3)
打 點 2297分(1)
打擊率 0.305
得 分 2174分(2)
出賽數 3298場(3)
打 數 12364次(1)
1957年國聯MVP
1957年世界冠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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